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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過捷克的人 應該多多少少聽過或看過 "好兵帥克" 這號人物
話說在這兒住了兩年多 常在捷克各著名景點和他打招呼
但直到今天才終於搞清楚了點這位大哥的來龍去脈
與大家分享~


白痴最高境界─好兵帥克
是腦殘還是大智若愚?只有一個人知道
全球中央2009-08-20 記者:歐俊麟

這人,實在不知從何說起。大家都說他是白痴,他也因為這個緣故從奧匈帝國的軍伍退下來;
事實上,他自己都告訴人說,「我是經過官方認定的白痴。」

1914年夏,帝國的費迪南大公遇剌,眼看第一次世界大戰勢不可免,
人人驚慌走告之餘,這時正以賣狗打混過活的這位老兄,仍是一貫的處變不知所驚:
費迪南,誰啊?我只認得兩個費迪南;一個當信差,有次誤喝整瓶生髮水,差點沒了命。
另一個是撿狗大便的。死了哪一位,天都不會塌下來。

戰爭爆發了,不管老殘病弱,通通都被推上前線。
這老兄是帝國治下的捷克人,即使正因風濕瘸著一條腿,照樣再徵召回部隊。
但他白痴成性,很快又被送入瘋人院。三位醫官懷疑他裝傻,問了一堆問題,他都怪答如流。
醫官不死心,趁他不防再出奇招:「告訴我,12897x13863是多少?」

「729,」這人完全不假思索。最後,醫官一致判定:詐病,即刻遣返部隊。


就算要被處決,也會向劊子手問好

好了,現在有請小兵帥克(Joseph Svejk,亦作Schweik)出列。
他是魯鈍麻木、就算被推上絞刑台還會天真向劊子手問好的那種人。
這個「低能的怪胎」,不知世事卻好發議論,聒噪多嘴,
在任何荒謬的情境下,都可以欲罷不能,一本正經的扯出一個接一個,
kuso更kuso的「據我所知……」。

這人雖然語無倫次,狗嘴偶而也出幾句真言,讓人摸不清是否大智若愚。
他又特具「天分」,常會不合時宜講些瘋話,做出蠢事,觸怒不該冒犯的人。
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災難,落到他身上,他只傻傻甘之如飴,逆來順受。

這樣一個「無可救藥的白痴」,在大軍整補行進,準備開上前線之際,
下了部隊,又竟當起傳令兵,可想而知,對其部隊,對其長官,都是禍星降臨。
他會去敲軍官的門,把他吵醒,再嚴肅的說:「報告長官,請問要幾點叫醒你?」
長官要他照顧金絲雀、寵物貓,結果一定是鳥被貓吃了,貓也不得好死。
他遇事必定搞砸,出事又總有一番高論,長官抓狂,有時還得躲到廁所圖個耳根清靜。


白痴到誰對他都沒辦法

經常發誓要痛扁他的長官說:「帥克,你已經把白痴兩個字提升到了最高境界。」
說的也是,這個脫線大王不是跟不上部隊,常被誤為逃兵,便是糊里糊塗被當成敵軍間諜。
他不斷出狀況,但又一痴天下無難事,愚騃以對。
不管是難搞的同僚、押解他的士官、拷問他的軍官、或來要他告解的神父,
最後總是莫名其妙慘居下風,落荒而逃。這麼說來,他又真是白痴嗎?

這人就是布拉格出生的作家哈謝克(Jaroslav Hasek,1883—1923)筆下鉅作
《好兵帥克》(The Good Soldier Svejk)裡頭的那位大頭兵。
這部諷刺小說名列20世紀的經典,連那同為出身捷克,但在台灣更為知名的
米蘭.昆德拉都對之備極推崇。


帥克的創造者 哈謝克本人就是個奇人

但這哈謝克卻是完全無法過正常生活的人。他天生反骨,經常鬧事進出監牢;
偶而穩定下來,編起雜誌,忍不住又胡搞瞎搞。
他或許是位非典型的捷克人,卻是名副其實,十足的波希米亞人。
不滿40歲的一生,大半時間總在漂泊;這人可以身無分文而照樣行走四方,乞討度日,
結交吉普賽人,或與流浪漢廝混。他曾入伍,淪為戰俘,捲入俄國革命,充當特務,
回到捷克依然嗜酒如命,為了生活執筆為文,以他豐富的生活經驗,
編出小兵帥克周圍種種不可思議的奇人異事。

哈謝克從1921年開始寫起帥克在軍中的荒誕歷險記,他原本計畫寫上六大本,
但這人實在生活散漫,常是在小酒館裡,處在一群酒友之間,伏案寫上幾張稿子便交給出版商,
換些酒錢隔日再續。就這樣,到了1923年1月3日,他全身是病而過世之時,
筆下的帥克仍在匈牙利、波蘭之間的前線地區,沒頭沒腦的晃蕩。

如此的寫作方式和態度,我們自然無法期待出現精雕細琢的「藝術小說」,
但這哈謝克畢竟奇才,他的一生給了他取之不盡的材料,信手拈來,嬉笑怒罵皆成文章。
根據企鵝版未經節略的英譯本,他拉拉雜雜的寫,累積起來竟也厚達752頁。


要讀《好兵帥克》得先心理建設

《好兵帥克》不是七寶樓台,但有長江大河之勢。哈謝克的精彩在其角色的塑造,
對話的舖陳,從而展現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。他用一種俚俗的捷克文寫作,
而且葷腥辛辣,句句入味,有時到了幾近褻瀆的地步。
好比中國人說,武大郎養夜貓子,什麼人玩什麼鳥;哈謝克認為什麼德性,操什麼語言。
他強調《好兵帥克》不是培養沙龍談吐的參考書,不是文明禮儀的教本。
(那倒是——別的不說,從這書至少卻可學到100種匪夷所思,罵人白痴腦殘的方法。)
哈謝克挑戰他的讀者和批評者:膽小鬼才害怕「強烈的語言」。

事實上,企鵝版的英譯者帕洛特(Cecil Parrott,竟有這麼巧的姓氏)也告訴我們,
捷克民族,或者說中歐地區的人,普遍擁有非常豐富的「壞語言」之傳統;
而他在迻譯這部諷刺小說時,雖然力求維持原汁原味,都還覺得英語裡面這類辭彙還是有時而窮,
不能盡得其味。有了這樣的提醒,你便可以進入《帥克》這個屁啊屎啊或更什麼的世界了。

這書裡也許出口成髒,酒氣沖天(也不知是他經驗豐富,或是想像力驚人,
他描寫的醉鬼百態實在令人歎為觀止。)但哈謝克的本質或更像是無政府主義的恐怖份子;
一支筆像穿甲彈,無堅不摧,筆鋒過處沒有不倒的「聖牛」。
而他身為奧匈帝國底下的捷克人,二等公民的感受,
一肚子氣更是衝著已經敗絮其中的黃昏帝國而發。


這個「嬉笑的白痴」 可能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複雜

好像有一種理論說,悲憤到了一個程度,「鬧劇」反而會比「悲劇」更適合做為表達的方式。
哈謝克似乎就有幾分這樣子。他橫眉冷視,掃射行將崩潰的舊秩序,
戲弄軍中的醜陋,戰爭的荒謬,痛詆他耳聞目睹的帝國榮耀、紀律忠誠、英勇盡責種種信念。
其餘像是皇族、貴婦、法官、警官、獄官、特務、神父、醫師、猶太人、
乃至病人,收租的、偷雞摸狗的,各色人等,一個都不饒過。

這人行文百無禁忌,嘲諷天堂、天使、聖徒、聖地、聖詠、教會、地獄等等,刻薄入骨;
衛道者或信徒可能為之火冒三丈,但也的確令人噴飯。
對於知識份子,或所謂的高級(highbrow)文化,像是古典音樂(以布拉姆斯為代表)、
文化事業(以編雜誌為代表)和文學(以詩為代表),他照樣毒打不誤。
譬如他描寫自以為是的貴婦團到前線勞軍,送了部隊一堆精裝的詩集,
結果大頭兵人手一冊罵翻天,說是這種書的紙張既不能用來捲菸絲,
在野外上茅坑拿來勉強使用還會讓整個屁股沾滿了詩。

但在所有這些表相之外,哈謝克還是漸漸讓人感覺到,
帥克這個「嬉笑的白痴」可能遠比我們想像的來得複雜。
這人處在一個虛偽誇飾的世界,慣以童稚的笑容應對一切荒謬,
大家總以為他呆頭呆腦,而忽略了他可能是比聰明人還聰明的傻瓜;
他的愚蠢或許竟是處身逆境當中,一種獨特的生存策略。

總之,帥克出名了。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經歷被譯成約60種外國文字,聲名遠播,
儼然成了捷克的唐吉訶德。只是,脫離帝國獨立未久,急欲建立正面國家形象的捷克人,
起初卻未必認為帥克的成名是件好事。
這當然是過慮了,沒有人會因此真的對捷克人說:「原來你們都這麼帥克啊?」

倒是真的仍有人自認聰明,要替哈謝克的未竟之作續貂,為他補個完結篇。
今天定版的《好兵帥克》當然沒有採納這種畫蛇添足的主意。
於是,帥克的歷險記仍然掛在哈塞克寫到最後一筆時的那個「未完成」狀態下。

其實,到這時候我們也應已明白這沒什麼不好。
畢竟帥克不是真實的人物,他更像是每個時代、每個地方總會冒出來的那種小人物;
他的一些面相總會活在很多人的心裡,他也可能就是你我。
《好兵帥克》沒有完結篇,反正小兵永遠不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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